文：张尕
译：ChatGPT 5 (经作者校对)

798CUBE荣幸呈现《混成：王郁洋个展》，由张尕策展。展览跨越艺术家十余年的创作，可谓一次回顾与蜕变之旅——雕塑、绘画与装置在此交错叠合，构成物质与思想之流变的排列。本次展览为王郁洋近年来在北京的首个机构个展，将于2025年11月9日至2026年3月29日展出。

策展人张尕在对艺术家创作的解读中作出如下阐释。

王郁洋的创作铺陈出一座纠缠的剧场：机器在梦游，细菌在发光，语言化为DNA，堕泄的泥土则渴望意识的觉醒。他的作品并非静态之物，而是情境本身——在生命脆弱的膜层与机器代码的抽象之间，涌跃着动荡的裂隙。从2015年龙美术馆《今晚我为何物》的奇诡场景，到2022年上海OCAT以及2024年深圳美术馆对创作边界的重构，王郁洋的艺术轨迹在延续其进化脉络的同时，又打破了自传般的统一，不断重塑想象的维度。

如果说自2012年持续至今的《王郁洋#》系列标志着从拟人化物体向另一层阶智能的转向，那么在798CUBE门前矗立的《共生》（2013–24）则以纪念碑式的庄严提出另一种和解：人类的幻想与机器的偶发相互纠缠，正是“ChatGPT时代”来临之际的先见之思。旁边，一只直径一米的金属球体经由人眼运动训练的人工智能操控，在前庭滚动并《凝视》（2022-）着来访者——一种诡谲的提醒：自主性本是双向的通道，惰性的事物也可能潜藏着生命的气息。进入展厅，摇曳的光管聚合成群落，上演一场非随机、也非拟人的机械舞蹈，却充盈着谨慎与欲望的节奏。生命变得人为，而人工亦化作生命。

这种多孔的边界进一步延展至其他作品：《被植物缠绕的可疑》（2013–24）中，杂草与细菌令废墟雕塑获得生机；《生物克莱因蓝》（2022）中，合成生物学孕育出全新的色彩；《定义》（2022）中，人类语言突变为真菌的DNA。代码成为咒语，生命化作铭刻——正如《勾勒姆》（2022）所示，泥土在生物数据的驱动下呈现出脆弱的人形，预期了走向未来的考古。《遗忘的记忆》（2024）吐纳出数万年前冰川的空气，复活了史前的亡灵气息。在这里，短暂与永恒对峙。

同样的张力在“月亮”中找到了宇宙的对应。月亮于人类为不朽，于宇宙则短暂，是天体亦为近邻；在王郁洋眼中，月亮既引导观念，也是形式的媒介。早期作品如《人造月》与《液体月亮》（上海OCAT，2022）已将月亮确立为艺术探究的母题——既是神话与概念，也是知觉实验。本次展出的《月亮系列》绘画更以新的强度重返幻象：艺术家通过黑白相机作画，感知的是单色，而画布却呈现出鲜艳色彩——有违我们长期以来对“无色月亮”的固有印记。由此诞生的是一种“虚假再现”所生成的“真实图像”，在闪烁与消逝之间，通向那未见却长存之物。

然而，月亮亦召唤着梦境、距离与记忆。在《梦》（2016–24）中，一只工业机械手在玻璃墙上绘画，其动作由艺术家沉睡中的脑电波引导。一场远程的拥抱，使人机意识跨越时区得以融合。那是艺术家“机械梦游”的化身——梦通过装置得以显现，距离被压缩，时间被削割。

自此，熵的力量悄然渗入。《不可名状》（2024）中，随机的白点聚合成稍纵即逝的肖像；《崩塌》（2024）中，鱼缸在莫名的威胁下等待偶发的破碎；《放生》（2024）中，一只装有太阳能电池的机器人狗消失在罗布泊的荒漠。在这里，每件作品都上演着崩溃的必然——毁灭作为建造的孪生，偶然是程序自设的失控。

王郁洋的世界将离散的元素聚合成一种摇摇欲坠的秩序，其中混沌长存。一如法国哲学家米歇尔·塞尔的“偏斜”（Clinamen）与瓜塔里的“浑宇-渗”（Chaosmosis）的写照，湍流因而成为生成的契机：时间倍增，空间分叉。在“人类中心论”的式微以及AI所激发的人类被褫权的焦虑之间，他的作品开辟出一条沉思的前行之路——如同另一种意义上的“宏大叙事”：在秩序与无序、生物与机器、宇宙与人类之间，流动着无尽的交错与博弈。在混沌中涌现延续；在崩塌中孕育新生；在人文主义的遗产之外，萌发出重生的人类共情。